阴郁的积云在炎城上空盘旋，这是一场仿佛无穷无尽的暴雨。
整个炎城都被淹没在这场暴雨之中，除了异能调查局与炎城军队以外，炎城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咂——”
这是脚步踩过水面的声响。
但是，在这场暴雨里，这样轻微的声音并不起眼。
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先生背着双手，缓缓地在雨中漫步，任由雨水将他的衣服打湿。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不紧不慢地向核心区走去。
这是属于他的末路。
手中紧握的车票，即将带着他，走上那辆能够承载着他驶向死亡的列车。
就在这时，先生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略带落寞的神情里闪过一丝讶然。
因为雨停了。
不...
只有他头顶的雨，停下了。
一把稍显滑稽的大花伞举在先生的头顶，挡住了落下的雨水。
“真巧啊，老先生...哦不，九。”
轻柔悦耳的声音在先生的身旁响起，他稍稍扭头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一抹清澈的银白。
没一会儿，一些模糊的印象便从先生脑海里浮现勾勒出来。
感受着这种仿佛不存在于世间的缥缈气息，先生想起来了。
“...是你？”
先生没能料到会再次遇到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并且...
明明她已经靠近到如今近距离的位置，先生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与动静。
而且，按理来说，在能力的影响下，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即便是防守严密的“沉怨璧”，都无法察觉到先生的到来。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被自己心底的死志所影响吗？
还是说...只有这位小姑娘能做到？
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一旦起了杀心的话，自己又该如何...
先生很快便抹掉了这个想法，自嘲一笑。
怎么能用这种心思去揣测这位温柔且单纯的小姑娘呢？
“确实很巧，小姑娘，但我们或许不顺路。”先生喉咙里发出嘶哑低沉的嗓音，“我得去一趟...你去不了，也不能去的地方。”
“这样啊...”
洛烟神情里露出几分为难。
刚刚在公寓里，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赶在暴雨结束之前抵达“沉怨璧”。
虽然不知道这场古怪的暴雨从何而起，又什么时候能够停下，但不得不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意味着，炎城的城防系统将会是前所未有的薄弱。
洛烟深知她想要做的事情，炎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答应。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做到这件事情。
不过...
凑巧的是，她使用半睁眼状态，强撑着身体离开公寓后，却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苍老身影。
虽然之前由于闭着双眼，没能见到对方。
但感知敏锐的洛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在花街事件结束时，莫名出现自称为“九”的神秘老先生。
而且还淋着雨...
这怎么行呢？
老先生都这么老了，淋着这么大的雨可是会生病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之后，洛烟想都没想，便急忙撑开伞走到先生旁边，替他挡住了雨。
直到现在，洛烟才反应过来。
她这次出门，是有目的地的。
而且，老先生也说可能并不顺路...
“九，能不能说一下，你打算去哪？”洛烟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或许我们顺了一部分路，也不一定。”
先生沉默了一会，既然这个小姑娘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刻意回绝。
“核心区域，”先生低声说道，“我想...过去那边休息。”
“诶，我们刚好顺路啊，走吧，九。”
闻言洛烟眨了眨眼，松了口气。
她维持半睁眼的状态也无法持久，如果确实不顺路的话，就没办法送这位老先生一趟了。
但洛烟不以这个状态出门的话，怕是连路都走不动。
至于轮椅...还是过于不便了。
洛烟要去的地方可是存放着冰棺武器的“沉怨璧”，整个炎城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带上轮椅这种非常显眼的东西，怕是刚刚靠近过去就被发现了。
“嫉妒”并不是万能的，降低存在感也有一个限度，不至于跟隐身一样。
既然现在跟老先生顺路，拿着伞送他一趟也无妨。
先生单薄老皱的嘴唇在微微发颤，最终磕碰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
“...好。”
没想到，在临近生命终点之时，却是一位陌生少女在陪伴着他。
“小心点，暴雨天气，很容易脚滑的。而且这附近还有很多下水道，万一要是踩空...可就坏事了。”
洛烟察觉到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出声提醒道。
“嗯，谢谢提醒。”
先生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两次想与姐姐见面时，都遇上了这位虽然奇怪却很善良的少女。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先生轻声问道。
“洛烟。”
洛烟头也不抬地回道。
她现在还在半睁眼状态下，担心抬起头看向老先生的时候，“嫉妒”会无法控制地对他造成影响。
所以洛烟一直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尽可能用感知去探查周围的一切。
听到洛烟的回答，先生瞬间呆住。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比他稍矮一些的银白身影，浑浊的目光闪烁着泪花与些许的晶莹。
许久之后，先生才轻声说道，
“...好名字。”
是命运的选择。
......
“第三和第四小队已经抵达指定地点，但需要三分钟左右的准备时间，才能开始强攻行动。”
“收到。”
“第六小队和第十小队预计还有十分钟到达异能调查局炎城分部办事处，破坏行动即将展开。”
“加快速度。”
借着暴雨的掩盖，破晓的行动在没有彻底爆发之前，都是非常隐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