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魔女做梦也没能想到，她竟然会在数百年后，听到这一句似曾相识的言语。
更讽刺的是，这两场交易...都极其疯狂。
前者是以“恶意”与众神遗蜕，强行催生出一位全新的众神，试图制造一名不会受到恶意污染的众神。
如果计划成功，其他的众神都可以使用这个方法，进行无害化。
“恶意”对众神的禁锢将会就此解开，人类文明得以继续发展下去，直到成长至能够抵抗星空之上的真相。
可惜的是，失败了，全新的绝死魔女依旧受到了恶意的污染，只是这些污染对她没有影响而已。
人造魔女是一次疯狂的计划，最终的结果是不堪的失败，造成的恶果就算是今天的人类与众神都依旧在承受着。
而洛烟小姐的计划...
论起疯狂来说，是人造魔女计划的成千上万倍，属于终焉魔女连想都不敢想的恐怖存在。
除去疯狂之外，就是荒谬。
洛烟小姐这种离奇的想法，就是极度的荒谬，可问题是...一点都不可笑。
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
终焉魔女都感觉自己的嗓音在微微颤抖，祂在与圣人交易之前，就已经预见过人造魔女计划失败的后果。
可即便如此，当失败真正发生的时候，依旧让祂感到胆战心惊。
只是，这种后果...对比起洛烟小姐的计划，却不值一提。
即便成功，都有可能会出现不可挽回的惨案。
不，不只是有可能而已...而是有极大的可能！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面对终焉魔女的震惊，洛烟却表现得很平淡，“众神所谓的永恒循环...其实已经差不多坚持不下去了吧？”
对于洛烟的反问，终焉魔女并没有反驳，祂沉默了下来。
终亡众神教会的教徒们即便亲眼见到了星空之上的真相，顶多只能知道这个世界有极大的危机，却无法得知这种危机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洛烟与这些教徒并不一样，她在目睹星空之上后，便知晓众神的坚持...已经渺茫。
或许在众神封锁这个星球之前，星空之外尚且还有其他星球在“恶意”的侵蚀下苦苦坚持。
可如今，在浩瀚的星空之中，只剩下这颗孤零零的星球，只有这座最后的孤岛。
孤岛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众神清楚，众神明白。
可祂们依旧做出了如此选择，是因为祂们更清楚，如果不这样做，陷落在“恶意”之中不过是一瞬之间。
“至少...吾等，与吾等的生灵，还能再活下去一段时间。”终焉魔女低声说道，但已经没有了多少底气，“或许，下个纪元会出现转机...”
不得不说，众神基本都是抱着与终焉相似的想法，只有绝死率先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即便绝死的选择依旧是失败。
失败，失败，失败...
无穷无尽的失败，磨灭了众神的脊骨，祂们已经从“众神”变成了“原初恶魔”。
祂们不得不与“恶意”做出妥协，只求让这个星球再多苟活一段时间。
可是，还能苟活多久呢？
一千年？
两千年？
一个纪元？
对生灵来说或许还很漫长，但对这个星球这个世界与众神而言，与睡上一觉没有多少区别。
“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洛烟站在终焉魔女前面，一袭嫣红长裙在微风之中稍稍飘起，“所以，你当然可以拒绝，只不过我也可以选择强行交易。”
虽然洛烟在圣山之巅后成为了“灭”级的存在，但视“灭”级为蝼蚁的众神面前，这点实力似乎有些不太够看。
可问题是...她并不是普通的“灭”级，而是掌控众神权柄的“灭”级。
其他掌控众神权柄的“灭”级生灵...是圣人，与九位破晓先生。
破晓的九位先生之所以能够在无尽荒原为能力者们开拓出一片家园，他们的实力才是最为关键的存在，要不然那些被驱逐出巨型城市的能力者们早就殒命在无尽荒原之上了。
圣人则是在旧诺亚毁灭的时候，与强行复苏过来的众神一战，最终战死在圣山之巅，却也把众神钉死在接近永恒的沉寂之中，连众神回响都被困在圣山无法脱离。
再次一点的，借用五先生的部分力量，上一任剑宗宗主成功让绝死魔女负伤。
所以，能否与众神一战的关键，并不是把实力堆到多强，因为即便再强都无法与世界意志的伟力相提并论。
而是必须拥有与世界意志同等级别的力量，即“恶魔权能”。
神眷者当然拥有权能，可问题是基本没有神眷者能够达到“灭”级，不到“灭”级连站在众神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很显然，洛烟现在就拥有着这样的资格。
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就连曾经掌控五件众神祭物的圣人都无法比拟。
终焉魔女没有说话，祂似乎在思索。
可祂思索了很久很久，思索到周围的污土泛起黄沙，才缓缓开口道，
“这是一场交易吗？可这次吾好像却亏了。”
“...就算是吧。”洛烟不置可否。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终焉魔女有了一瞬间的恍惚，祂自嘲一笑，重新坐了下来，
“几百年前是这样，几百年后还是这样...吾已经败给你们了。”
洛烟重新坐在祂的身边，随祂一同眺望远方的莱尼特斯。
“这些渺小的生灵...即便遭遇了大毁灭，可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又能够建立起如此宏伟的建筑，人类，真是神奇。”
终焉魔女感慨道，从众神的视角来看，人类实际上都是祂的孩子。
众神灭绝文明延续世界，实际上与扼杀自己的孩子苟存未来没有任何区别，祂们同样对此感到痛苦，感到厌倦。
“很快，这些噩梦就结束了。”
洛烟低声说道。
“可吾看不到了吧？”
“嗯。”
“也罢，”终焉魔女闭上双眼，“反正吾也已经看腻了。”
“...嗯。”
一轮新日缓缓升起，穿过昏沉的乌云，为这个阴霾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