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二人驾车前往松江老城区的一处老旧小区,根据民警提供的地址去找那位名叫张凤娇的目击者。
“这个张凤娇就是报警的人?”途中,任轩昂问。
邱允实叹了口气,给出否定回答:“报警的是个后来路过的男人,张凤娇当时可以说是见死不救。”
“怎么会?那么警方就没有怀疑过这个张凤娇吗?”任轩昂总觉得眼见着一个女人从楼梯滚落摔昏迷,居然当没看见,也不报警,实在可疑。在他经手的案子中,只有行凶的歹徒才会如此。
“没有怀疑。一来,当时张凤娇怀里还抱着一岁的小婴儿,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行凶推人的可能性不高;二来,当时她一岁的儿子正在发高烧,张凤娇急着把孩子抱去附近的社区医院看病,又看见不远处有人过来,认定很快会有人报警,自己又赶时间,所以没有报警;三来,警方简单调查过,张凤娇跟王静珊并不相识,两人的活动区域、职业、人际关系网全都没有交集,张凤娇没有推人的动机。”
任轩昂点头,这么看来这个张凤娇身上的嫌疑的确可以暂时厘清。
二人扑了个空,张凤娇的家无人应门,邻居好心告诉他们可以去楼下的麻将馆找人。企鹅们的日常是吃饭睡觉打豆豆,张凤娇的丈夫戚弘运日常是吃饭睡觉打麻将,张凤娇的日常是吃饭睡觉养孩子,外加劝老公戒赌,唠叨让老公找份工作赚钱养家。
果然,他们在楼下的麻将馆门口见到了一个抱着婴儿一脸苦相的女人,应该就是张凤娇。
“律师?律师找我做什么?”张凤娇一听任轩昂自我介绍是律师,吓得脸色煞白。
“别慌,我虽然是律师,但这次来不是以律师的身份来找你,你没有摊上任何官司。我是以受害者亲属朋友的身份来找你问问当时的情况。”任轩昂解释,他是王静珊小姑子的同事。
听任轩昂这么说,张凤娇松了一口气,“该说的我都跟民警同志说过了,我当时急着给孩子治病,所以才没报警。”
“我们主要是想了解当时王静珊的状态,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任轩昂见邱允实一直沉默,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张凤娇,便自己承担起提问的任务。
张凤娇有些不耐烦,又朝里面烟雾缭绕的麻将局看去,敷衍地说:“我当时光顾着儿子,哪有功夫去注意前面的女人?总之就是她走得急,还穿着高跟鞋,所以下台阶的时候踩空了,滚下去。”
“我也问过王静珊的小姑子和丈夫,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王静珊会来到你家附近这篇区域,她不在这里工作,在这边也没有认识人。”邱允实问,“你还记不记得王静珊当时是从哪边过来?”
张凤娇突然提高声调,不满地说:“这我怎么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她,她为什么来,来干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个路人!你们别再问了,我不想跟那个女人再有什么牵扯!”
邱允实没想到张凤娇的注意力集中了他问话的前半段,其实前半段只是铺垫,他重点是想问王静珊在摔下楼梯之前是从哪个方向过来,有没有光顾附近的商铺,或者是从公交站地铁口出来而已。
邱允实刚要解释,却见张凤娇狠狠咬住嘴唇,像是懊恼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躲,明显心虚,有所隐瞒,甚至想要抱着怀中婴儿逃进里面烟雾缭绕的“仙境”。
“再有什么牵扯?这是什么意思?张女士,你并没有对警方说出全部实情对不对?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邱允实咄咄逼人,“如果你不肯说,我们只好请认识的民警再把你请回派出所好好询问一番了。”
张凤娇一听又要去派出所,马上投降,“行,行,我说还不行吗?我说了以后拜托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否则,否则我一定会被你们给害死的!”
任轩昂和邱允实交换眼神,然后好奇地望着张凤娇,等她的解释。
“其实,其实我当时没报警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这事儿我没跟民警同志说,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张凤娇特意远离麻将馆,走到一旁的墙根之下,神秘兮兮地小声说。
“你说吧,我们信。”邱允实赶忙表态。
“其实我刚从拐角转过来就看见那个女人啦,她的样子很不对劲,就站在台阶边缘,身体左右摇晃,手舞足蹈的,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什么,就像是念经似的,挺渗人的。突然,她好像是注意到我在看她,猛地抬头看我,那眼神可吓人啦。我觉得,她就好像是,是,中邪啦!就在我距离她不到两米的时候,她突然就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我当时吓坏了,赶忙走下去查看,她当时还没有彻底晕过去,迷迷糊糊还在抽*动,脸上全是血,还,还咧嘴笑了!”
邱允实听张凤娇煞有介事地描述,想象着当时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站在张凤娇的立场,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不报警,为什么她说不想再跟那个女人有牵连,但那句“否则一定会被你们给害死”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