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天响的曲乐穿破了云霄,也响彻了江心岛。
白泷已经悄悄离开了台上,只留下了断了弦的焦尾琴。
他看向还沉浸于神天响的震撼中的女孩,挥了挥手。
“回神了。”
绣玉聆听着了一首真正的神天响,这种震撼感是无可附加的强烈。
她曾听过的神天响也无法达到这个水平,那不仅只是旋律,还有更深层次的气魄。
她无法将其言明,却知道能奏响此乐的风骨就藏在这位公子的躯壳中。
“你记住了几成?”白泷问。
绣玉摇头,她一成都未能记住,如此震撼的演奏,谁能记的住乐谱?
“没关系,乐谱并不是最复杂的部分。”白泷说:“大音希声……神天响的神髓并非藏于音律间,而是一种气魄,想要练成它,需要特殊的机缘,”
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禁流露出惋惜之色:“可惜适合练成神天响的地方距离太遥远,环境也太危险,更何况,九幽古都已经崩了大半,恐怕很难去的成。”
他摸着女孩的头发:“……寻常人想要习得神天响,已经是难事,哪怕是我有意传授,也很难将其神髓说个清楚,无非就是在于个人感悟。”
他随意的说着,忽然脚步一停,被绣玉拉住了衣角。
她听说过白泷受过重伤,这伤势导致了很严重的后遗症,灵识丧失,神慧蒙尘。
可如今闻他的一曲神天响,听得出神韵丝毫不损,浑然无缺,风骨犹存。
伤势之言恐怕只是幌子和借口,根本不重要。
女孩用眼神问询着——你还愿意回去吗?
“回去?”白泷失笑:“回去做什么?”
女孩的眼神里有很多回答,她想说——回去了,什么都能做成。
白泷摇头,毫无风度的嗤笑:“干我屁事。”
刚刚弹奏神天响时的余韵还留在身上,保留着有着几分风骨,存着几分魔性,有存着几缕神圣。
可随着爆了粗口后,这些气质仿佛瞬间就被冲散了,只留下了一个平凡又真实的青年伫立在这儿。
绣玉的视线有些呆滞。
白泷笑了:“你们这群人啊,在我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些倔强,一根筋,少了变通,哪怕是入了盛世,不少人也还是看轻了自己的生命,有时候活了一辈子就为了一件事、为了一个人、为了一句话。”
他眺望着北方:“云麓学宫大祭酒,被一句话困在学宫三十年;洞虚湖真龙谭,有个天下前三的傻瓜,为了见龙一面,自愿守湖六十载;还有南唐,有个恨死了佛的佛敌,坦言一生灭佛,他若活一天便不会有万家生佛……他们都是傻瓜,也都是执著的人,我很尊重这些人,但我不想成为这类人。”
他看向绣玉,三言两语勾勒出了一个偌大江湖中的执着者。
女孩沉默了片刻,她静静的看着他——
白泷再度摇了摇头:“所以说你想的太多了,女孩子长得这么美,就别想的也太美了。”
他说的直接明白:“我不过一混吃等死的人,不要对我强求太多,我可过不来人上人的生活,哪怕这一辈子为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奋斗也是一种活法,我既不想承担什么责任,又不想背负什么义务,这么活着累不累?早在当初我就说过了。”
“倘若是来找我谈谈心,喝喝酒,我很欢迎,可若是让我去做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还是算了,俨然这江湖更适合我这类人。”
“望庭院花开花谢,看天空云舒云卷。”
“自在逍遥,神仙也管不着。”
白泷笑的潇洒。
绣玉也不想追问了,她只是代为传达。
于是她拉了拉白泷的衣角——要喝酒吗?
“小孩子可别喝酒。”
白泷说:“等你再长大些吧,变成漂亮的大姑娘再说。”
他眯起眼睛,淡淡的笑着:“而且我说过了,其实茅台一点都也不好喝。”
绣玉认真的看他——说好了。
“放心,不反悔。”白泷抬起手。
女孩抬起小手,双手击掌,清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