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骤然浮现出一道黑线,黑线仿佛留在皮肤的伤口被扩大,好似开启的野兽的血盆大口。
漆黑的丝线开启,开启的腔口里,传来脚步声。
幽暗的火光摇曳,照亮漆黑通路后方的修罗战场。
无数的尸骸堆砌成小山,黯淡变换的光泽中,数以百计的残魂在阴府中堆砌成破碎的骨山。
白骨森森的山道上,有一人孑然前行。
人影脚步沉重而缓慢,他微微低着头,左瞳里燃烧着鲜红的火焰,右手拖曳着一团扭曲的黑影。
残破的阴神在挣扎,三品的阴神,如同一只被抽走了脊梁的狗,只余下残喘的气力。
天魔踏出一步,黑影就挣扎一分,而魂火愈发黯然。
谁曾想到,祭神使没死在大周帝的手里,没死在浮水观音宗和圣火教的手里,反而会死在这里。
可他真的要死了,甚至无计可施,无力反抗。
他从阴府中被拖出来,在千军万马中被斩首,看着祭坛被天魔踏碎,早已失去反抗的力量。
白泷跨过阴府的白骨台阶,脚步落在了白雪皑皑的地面时,他五指收紧。
“啊——!”祭神使留下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扩散,久久不息。
咔的一声中,元魂被捏碎。
三品阴神,正式陨落。
白泷纳入阴神的元魂,将它的魂魄丢入赤色的魂火中燃烧,吸纳它的每一份精髓。
三品阴神的元魂是大补之物,白泷一瞬间如同被光阴之河冲刷,他看见了许多,却毫不留情的碾碎了属于祭神使的人格记忆,将灵魂碾碎成渣,提取出精髓的境界感悟。
强者的魂魄只余下一缕漆黑的微光,在白泷的右侧眼瞳所吸收,至此,三品阴神已经消失殆尽,它的感悟却以另一种方式被白泷收纳。
天魔缓缓吐出一口气,吸纳三品阴神,他对生死的感悟有了质变的提升,看待世界的观念也随之变化,对鬼修体系也顷刻间从小学生提升至研究生毕业水平,对于魂魄的了解也愈发深刻……
这便是天魔的霸道。
从强者的躯壳里提取其力量根源,占有侵夺其知识、境界甚至得意的招式。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背后的阴府门扉骤然闭合,阴府随着主人的死去本该消散,如今却留下了。
留在了白泷的手里。
解决了祭神使,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白泷看向正前方,他听见了禁城内的战况,看来一切还没结束。
……没结束就好,还来得及!
青年撑其黑伞,走过桥梁,踏过骸骨,于风雪中踏入最终战场。
走入城墙的那一刻,他的视线重新汇聚成一点看向前方的人影交错。
看向北落师门,看见他右臂松松垮垮的耷拉着。
看向琴骨高柔,看见她抱着自己破碎的古琴,满脸心疼。
看向苦菩大师,这和尚谁啊,不认识……
看向合欢圣女,夏侯眉神色难看,她焦躁不安的咬住指甲。
最后,青年看向女子,她伤痕累累,满脸错愕,神情激动,仿佛是在劫后余生的灾难废墟中看见了幸存的亲人般,眼神里波光粼粼,几乎要落下泪来。
心底最后一丝不平也散去了。
他最初还想着绣玉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出现,现在一眼看去就知道了,她内心的不安和难过。
镇国公主有责任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否则她不会丢下禁城不管。
好在她没有那么任性,没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走远然后消失,连再见的机会都不给。
绣玉,一直是个好姑娘。
白泷揉了揉脸,让自己露出尽可能柔和的笑容:“没事就好。”
绣玉咬住嘴唇,那是她想说的话,又被抢了台词。
她的心情那么的复杂,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是因为她能够见他最后一面,知道他平安无事,难过是因为偏偏是在现在,偏偏是在这种场合下。
她该出声让他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却又止不住欣喜,因为她知道自己开口了,他也还是会走近。
护道人和镇国公主总是同生共死,未曾有过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