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京城,听潮巷。
华丽而宽敞的阁楼场馆内。
一张铺着华贵软垫的榻上,雍王躺在上面,他坐在最上位,下方两排椅子,下属依次伫立,他听着这群人的汇报,表情很平静,而在房间角落里有一扇屏风,屏风后有一道人影也坐着,气息并不藏匿,烛火照出的影子,忽明忽暗,若有若无。
“殿下,下属有两个消息需要汇报,一个好笑和一个坏消息。”
说话的是名穿着玄色衣袍的劲装男子,衣袖上绣着不同于南唐的特殊文字,面部轮廓刚毅,皮肤接近于古铜色,看上去是源自更北方的异人族。
“好消息和坏消息?”雍王稍稍提起了点精神,微微思忖道:“先听听坏消息吧。”
“宋书敬死了。”异人说。
“死了?他可是司天监的方士,顺位前五,怎么会就这么死了?”雍王诧异道:“此人可谓是万分惜命的,司天监的人不是号称南唐不灭,方士不死么?一群老家伙死而不僵,尸位素餐的吃空饷,什么都不干,光是退休金都要领个八十年。”
“咳,殿下……”有名下属提醒道:“司天监的方士好歹是公务人员,您这么说……不太合适。”
“可他是如何死的?可否属实?”
“命牌破碎,不会有假。”异人说:“司天监都一片震惊。”
“宋书敬死了,少了这个野心勃勃之辈,对司天监的掌控会进一步下跌,本王这些年的投资也落了水里,还得重新选人搭线,怕是又是几年的功夫。”雍王按着眉心:“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好消息呢?”
“回殿下……拓跋也死了。”
“?”雍王眉头皱成川字:“你管这叫做好消息!给本王一个解释!”
“他死了,殿下可以省下一大笔钱财,定金之后的本金不用再付!”异人昂首道:“我们也早就探查到了他的老巢和埋金地点!等他死了,便可收缴,他这大半辈子的财富也就归了王爷所有!”
其他下属一阵蛋疼,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你马德,吃绝户啊……
“合适吗?”雍王问:“不会让其他下属寒心?”
“不会,拓跋拿钱办事,本就是个杀手,况且他孑然一身,死后能需要什么?给点好点的坟墓,建个衣冠冢便已足够,倘若喜欢黄白之物,给他烧个几屋子的。”
“言之有理,这事好好办,给他厚葬吧。”雍王还算满意的说:“有钱入账,办事踏实,的确是个好消息……”他脸色忽然一变:“个屁!”
雍王拍案而起:“妈了个巴子的!差点给你糊弄过去了,拓跋和宋书敬都死了,定然都是死在了独孤城!是不是阻截神魔莫问又失败了!”
下属皆色变,彼此对视。
“殿下,请息怒……”
“你让我怎么息怒?宋书敬这个废物,连续两次失败,还折了我手下的两个好用的高手!神魔莫问呢!神魔莫问还活蹦乱跳的!他到底干什么吃的!”
雍王怒不可遏,举起手里的杯子就要砸向地面。
“殿下不可!”
“你敢拦着我!”
“南唐国窖出品,历史四百七十六年,极品青花白瑞瓷,市面价格九万三千九百五十……”
雍王眼角抽搐,胸口起伏几番,将茶杯放下了,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桌子。
一旁的下属也立刻砰的单膝下跪:“不可啊殿下!这是先帝赐予的软塌和方桌,市价三万四千……”
“嘶……呋……”雍王深呼吸一口气:“都没个东西让我砸么!”
“那您试试这个?”一人小心翼翼的递来一个玉如意:“这个才用了不到一百年,是前代老佛爷常用来挠痒的,选用极品暖玉,市面价格……”
“够了够了!”雍王的拳头最后还是放下了,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真是气煞我也!吩咐王府的管家,以后多买点便宜的家具!高仿的那种!”
雍王望着自己的一群属下:“神魔莫问迟早要来京城,就这么等着他打过来绝不是本王的作风,宋书敬应付不了他,又折损了我两员大将,其实力可谓棘手,诸位,该如何对敌?”
“正面不行,来阴的呢?”一个谋士试探着问。
“拓跋是天字杀手,他也死了,暗杀无用。”另一人摇头否认。
“不,我说的是利用他的弱点,人无完人,必有弱点。”谋士捋着胡须说:“有人贪财有人好色,这些人都可以被收买。”
“说的挺好,那神魔莫问的弱点是什么?”披甲武将问:“观星楼都查不出来。”
“啊这……他难道是完美无缺的不成?”谋士不屑:“我知道他必然有一弱点。”
“哦?”雍王问:“敢问先生,这弱点是?”
“下半身。”谋士冷笑:“只要抓住这方面的弱点,他必然……”
雍王面无表情,挥挥袖子:“你退了吧。”
两人来人,把这个老谋士架了出去。
“难道还要本王给他送女人?”雍王冷笑。
“嗯,那确实……神魔莫问这方面也不缺,只要他乐意点头,南唐要多少女子没有?便是这京城,多少权贵家的女儿,甚至宫内的郡主公主也趋之若鹜……”下属里有个老实人点着头,侃侃而谈,然而还没说完就注意到其他人或微妙或冷漠的眼神。
……就你知道的多?
雍王挥手:“你也退了吧。”
老实人也被架了出去。
“如何对敌?”雍王第二次发问,态度逐渐不耐。
下属一片沉默,他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也没有人跳出来说一句‘吾乃上将潘凤’。
屏风后传来一句话语。
“神魔莫问,终究是个江湖人,坐地观天,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们应付不了,可以找人来应付他,他一路从塞外直奔京城,来势汹汹,只要阻他一次,断了他的大势即可。”
雍王若有所思:“所以具体怎么办?”
“找江湖人来应付江湖人,暂且什么都不必用做,他要应付的不只是我们,宋书敬死了,拓跋也死了,暂且用了不少底牌,需要重新收集,从明转暗。”
屏风后的人说:“神魔莫问此行,要对抗的是半壁南唐,不只是朝堂还有大半的江湖,只要我们退了,自然会有人顶上来,他终究不是陆地神仙,会有疲惫的时候。”
雍王点头:“懂了,先生说的意思是以逸待劳。”
“不仅如此,更要声东击西。”那人继续说:“他是江湖人,自有江湖事所牵挂,我们大可以在他到来之前,把应该做的事都给办了。”
“具体是?”
“罗刹军,你不想得手么?”
“先生知我心思!”雍王大笑:“你说这个,本王就不困了!”
“罗刹军乃南唐第一强军,为南心陌所执掌,数量不足三万,却兵种丰富,大战经验和战绩数不胜数,圣上七年批文五次,累计赐她八珠,南唐第一位八珠郡主,兼从二品镇国大将军,想来距离成为镖旗大将军也不远了,简直是皇恩浩荡到了极致。”
披甲武将神色凝重道:“南心陌自身也是人榜高手,想要应付她,进而吃下大半个罗刹军,如何容易?强取必然不成,巧夺也没有合理理由,圣上和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管,除非南心陌自甘情愿的归顺,否则谁都吃不下她,但这天下哪有能被她看得入眼的男子。”
雍王倒也没有自取其辱的问一句‘你看本王怎么样’。
“罗刹军,若是得了它,本王改弦易张便是易如反掌。”雍王既垂涎又忌惮道:“可如何让南心陌归心?胁迫利诱都是下策,待人以诚……呵,她好几次都在朝堂上对着本王拔剑。”
“太后需要靠着南心陌来牵制你,必不可能让你得逞,圣上年纪太小。”屏风后的人说:“想要接管罗刹军,方法有很多,最好的办法便是摧毁它的军魂,南心陌强亦强矣,可她的强仅限于她个人,罗刹军荣辱兴衰皆系于她一人,可单单以为郡主的底蕴还是差了点,而且和江湖藕断丝连。”
“不错。”披甲武将也凝重道:“要摧毁罗刹军,必杀南心陌。”
“本打算让拓跋去办这件事,可他死的太早。”雍王问:“怎么杀她?”
“我自有办法……”屏风后的烛火骤然熄灭,人影也随风那般消逝不见。
听潮巷外,一人戴上夜叉面具,踏入夜色中。
……
是夜。
白泷来独孤城不过三天,所有问题已经解决。
灵善上人是活了五百年的炼气士,她或许是当今世上最接近于天道者,修为比起龙虎山的老道士也要精深,有她在,离魂渡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不过这需要举行一场法事,范围覆盖整座独孤城,光是准备就要足足三天时间。
她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解释了半个时辰,但是白泷只说了一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灵善上人当场破防,五百年的心境修为没体现出来,反而年轻的仿佛真正的少女似的。
她最后简单解释了理由,解决离魂渡不难,但需要搭建了一个搜索平台,如果没有这个平台,等同于大海捞针,独孤酬和柳子翎还能说什么,立刻点头答应。
最后索性将法事当做一次节日进行举办,分摊了成本给下面的五大门派将功补过。
同时灵善上人也让弟子将之前救下的十五个先天给放了出来,算是解决了最后一道门槛。
其中缘由可以详细解释,但没必要。
无非只是观音宗的菩萨心肠,不忍看人被杀,于是出手救人,不把他们放出来,也是为了观察局势变化,确认没有了问题,十五个先天武者也都平安归家了。
风璃头顶的黑锅被掀翻,没人再敢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随后三天时间,独孤城迎来了罕见的节日,这座江湖之城往日是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的,如今人流量增多,也吸引来了不少商贾和外来游客。
鉴于白泷本人对垄断这一行为深恶痛绝,如同动物图标里他最厌恶蚂蚁和企鹅两种,独孤城内的各种产业至少分出了百分之五十留给市场进行自由竞争。
这固然是钢刀刮皮肉,疼的这群门派不要不要的,但他们根本莫得选择。
因为白泷说服了独孤酬,用简单易懂的经济学跟这个老武夫谈了大约半个钟头,随后又跟乐然居士、沈茂才商量了这件事,让他们明白了市场竞争的重要性,以及遏制资本无序扩张的必要……巴拉巴拉的几个时辰,看着这些人仿佛看到新天地的眼神,白泷差点没忍住直接一本资本论丢出来开始传道受业了。
总之,五大门派老实了,垄断格局有望被打破,商人就嗅到了商机,这次节日会成为一个好的开始。
然后白泷当天下午就找到了铁牛,排出九块金条,说了声要跟他合作开个店,这是投资入股,对方技术入股,拿四成股份,负责经营,他是大股东拿六成股份,负责逛该。
铁牛这汉子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是他做了这么多年小本生意,突然扩大生产,一来怕自己手艺不行,二来怕人手不够……但这都不是问题,白泷随便在网络上抄来几十种牛肉相关材料的料理,照搬来了火锅、铁板烤肉等新鲜吃法,最后丢了本员工培训手册给他,几乎是手把手教。
然后他就不管事了,直言遇到什么问题直接找城主府就行,拿他的名字扯皮就可以,反正这是他投资的产业,人情债不用白不用。
白泷并不是真的想要赚大钱,事实上在大秦已经赚的很多了,已经到了对钱没有兴趣的地步。
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看着自己从五大门派手里切下了这么大的市场份额,觉得不做点什么太可惜;另一方面也是为开放市场竞争做表率,枪打出头鸟,如果他不办这事,五大门派的积威还在,迟早会吃回去过去的市场份额……如果他们不吃回去,就可能会导致通货紧缩,这可比通货膨胀要可怕多了。
具体多可怕,建议看看之前的猪肉、显卡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这些金条太重了,绑在身上走路都铛铛铛的晃悠,最初这种感觉令人满足,到了后面简直索然无味,直白点说就是麻烦。
就好比新兵训练的时候第一次摸到真枪,最初那兴奋的恨不得当场射爆,但过了几天再见到这把枪的时候,一想到这玩意的十几斤重量的负重训练,简直如丧考妣……像极了被战术人形榨到见到对方撩起裙子就开始腰酸背痛双腿发软的自诩老色批们。
把金条当做投资丢出去,白泷神清气爽了挺久,也顺带指导了一些二牛的武学,把这娃乐呵的。
他是不太想打击对方,就像是真正的科学家听到小学生也说自己想做科学家的梦想时,总是会心一笑。
将来你就知道错了.jpg
做好事不留名的白某人飘然而来飘然而去,除了红领巾更加鲜艳了一些外,继续无聊的逛该。
在其他人眼里,他和神仙差不多,实际上他可能真的只是无聊的很,开始怀念自己的游戏机了。
该死的,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充电呢?我明明超电磁炮都会了,居然还是不能给手机开机。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家凉茶铺子里,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独斟独饮。
至于为什么身边没有人,是因为他是偷偷出门的,没人注意到,几个女人一台戏,着实麻烦。
端木槿和羽生怜也时不时摩擦一下,更别说兰香雪和风璃,一起逛街简直火星撞地球,待在卧室里也不得安静,一个想进来,一个想拦着不让进来,然后就拔剑……啊,脑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