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这手段很高明，甚至察觉不到，几乎是阳谋。”
“只要天王境在帝都之中，他们就不得不出手应付大周帝，否则就要被他吃下。”
“因而帝都中的天王境，皆是你的手中棋子，但凡折损一位天王，对江湖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不难猜到，如果没有我插手，围攻大周帝的几位天王，大概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我以为这是你低估了大周帝，计算的不到位，可其实这才是你的目标，你的目的就是让这群人死。”
“你想要天下武学入社稷，江湖禁武，扫清门阀，首当其中的便是那些大宗门和千年世家，对标个人，最直白的目标便是江湖中的天王们。”
“夏侯眉、高柔、哭脸人、祭神使、白马寺的和尚……除了北落师门和绣玉之外，这些人即便是死了，对你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只会对江湖产生震荡，失去天王境的江湖，会逐渐落于朝堂之下。”
“往后，便是软硬兼施，快刀斩乱麻，加上温水煮青蛙，一边压制江湖势力的抬头，一边想办法釜底抽薪，只要打开了社会阶层的上升通道，不消两代人的时间，习武只会成为众多选择之一，得不到上乘武学，没有资源的宗门会迅速衰落，届时江湖就会变得死寂。”
“两代人的时间内，你可以想尽办法杀戮或者拉拢余下的天王境，只要迫使他们无力培养下一代武者，或者只能为朝廷培养武者，就能从根本上将其掘根，达到天下武学入社稷的目标。”
白泷一口气说完，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
赵雅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说：“想要走到这一步绝不容易，江湖没有那么容易低头……”
“是啊，江湖面对朝廷重压，一定会联合起来，可江湖人本就是一盘散沙，天南海北各地都有，如何能集合？”白泷嗤笑：“我看透了这群人的本性，大多都是利益结合体，唯一称得上有公德心的也只有天香楼阁，这还是因为她们的体质特殊，前身就是公益组织。”
“所以呢？”赵雅继续问：“问题就不存在了么？”
“问题还有，所以你还有备用方案，即便江湖人不配合也无碍……无非是比拼战力罢了，江湖中的天王境能不能出现，全靠自身努力加上师门栽培，可你不同啊……”
白泷看了眼赵雅，淡然道：“你有梵月谷。”
赵雅的笑靥添了几分醉人的酡红：“不错，我有梵月谷。”
“没有了大周帝，梵月谷的镇国公主无需去葬王窟里赴死，镇国公主的数量必然会在几代人的时间内飞速增长，梵月谷有独特手段，代代都出天王境，加上陈活对医道的精进，他能治好很多激活血脉却先天受损的女子，她们将会成为新一代的镇国公主，作为你的兵刃，为你征战。”白泷说：“这也是大周帝必须死的另一个原因。”
雪发美人呵出一口气，呼吸炙热：“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倘若世间没有你，该会多么无趣……这些话，我没办法说给别人听，全天下能懂我的只有你，正如全天下只有你才懂我一样。”
“看来我是猜对了。”
“嗯，全都对了。”
“你真是个怪物啊，能想到这么多。”
“想到，不代表就能达成，我的运气很好……时来天地共助力。”睚眦轻声说：“或许也是因为赵家人死的差不多，大秦气运都落在我一人身上的缘故？”
“那也不好说。”白泷淡淡道：“至少你第五个目标没达成。”
天王都没有死，死的只是大周帝。
借刀杀人的计划已然是失败了，这一刀没能给江湖放血。
“你看上去挺开心的。”睚眦微微挑眉。
“看到你吃瘪我当然开心。”白泷抱着双手微微后仰。
“你果然还是过去的那名少年人，没有一丝丝改变。”
“好好说话，别开腔。”
“我知道，你很喜欢江湖啊……”她柔柔道：“因为江湖里有你的浪漫在，煮酒洗剑，携手天涯。”
“人总是对已经过去的东西格外怀念，我也不例外。”白泷生在有秩序的国度里，对于江湖自有一番幻想。
“那你觉得江湖真的很好吗？”睚眦低声问，语气逐渐冷然：“那不是什么江湖，只是满地的泥沼、泥潭、臭水沟罢了，走进去就是一身泥水，充满了腐败气味，哪有什么干干净净，哪有什么鲜衣怒马，都是些肮脏到骨子里的利益往来，所谓正邪之分都是笑话……我道北冥清秋都比很多名门正派的弟子要强得多。”
白泷无奈一笑，他无法否认。
走江湖这些年，反而看到的糟心事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