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射馆到了。
白泷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住在这儿,反正没人敢怠慢你。”
秦不悔遗憾道:“我很想去公子的住所看看呢。”
“都大半夜了,你这时候去寺庙里怕是不太合适。”白泷摊手:“我今晚过去,指不定还没空房了,只能跟玄空凑合一晚上,再不然让玄空去睡方丈的床也可以。”
“玄空和尚么?”
“你别想太多,我不喜欢侧着睡,只喜欢躺着睡,不用考虑屁股对哪边的问题。”
“……我也没想到这些,不愧是公子。”秦不悔捂着额头:“总是刁钻的很。”
“以前这和尚过去跟我挤一块睡的时候,满脑子各种视线,开了一晚上的金刚不败,就因为我夸了他一句胸肌不错。”白泷继续摊手:“梦里都在说什么蛇魔退散,法体不侵。”
秦不悔流露出无奈的表情,叹息道:“公子,这些事我并不想知道……”
“这不是要走了,顺带跟你唠嗑唠嗑么?”白泷心说,当然最主要的理由还是防止你跟去寺庙。
“既然寺庙这么不方便,为什么不进来一起?”秦不悔问:“仆射馆蛮大的呢,累了就能直接找个房间休息,还有极品的大红袍茶。”
“不了不了。”白泷立刻举起右手放在左肩,一边侧过脸,慌忙拒绝:“我都说好了,不能放和尚鸽子。”
“没关系,差人去送个口信……”
“大可不必,我非常喜欢寺庙里的环境,硬板床很舒服,斋饭很香。”
“公子,难道是在堤防我么?”秦不悔冷不丁的问:“担心我会做些什么?”
“咳,我只是对那栋楼有点心理阴影。”
“我可不是霓裳郡主,我只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对公子怎么样呢?”
白泷:“……”
其他的我不敢说,但你肯定手有缚鸡之力,而且敢缚苍龙。
僵持了片刻,秦不悔问:“公子还是不进去对么?”
“不进。”
怕里面蹲着个南心陌。
“好吧。”秦不悔无法强求,她满脸写着失落之色:“今晚就到这儿吧……”
“你别说的仿佛我留下来就仿佛会发生什么似的。”白泷捂着额头:“不聊这种自爆自器的话题了,你早点洗洗睡吧,我先走了。”
秦不悔不舍却乖巧的点头,走到了仆射馆的门前,抬手就要敲门,
白泷见状,也已经转身离开,沿着灯火照亮的幽静小径拾级而下。
可刚刚走出去没有短短几步距离。
“公子!”
一声呼唤从背后传来,不回头就已经听到了匆忙急促的脚步声。
她的回首很快,猝不及防的从背后发起进攻和偷袭,很不讲武德,而且非常有侵略性。
白泷瞬间开启了思考加速,弹指间的思考加速到数十倍,精神力量掌控的体感时间让他能轻而易举的避开任何攻击和偷袭,哪怕是七步之内又快又准的枪。
然而现在……闪,还是不闪,这是一个问题。
闪了,看着她扑过来的动作,再看看这下方的台阶,她可能会如同王小美一样咕噜咕噜的滚下山去,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至少会摔个骨折破相。
不闪吧,被抱住了,一时半刻走不脱不说,这场面完全配上一首‘为所有爱执着的痛’式的背景音乐,可以直接来一段名场景复刻。
闪了之后,把她拎起来呢?
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她直接反手来个强人锁男。
话说啊,你好歹是胭脂榜第二,矜持一点行不行我的大小姐?坚强自立的人设去哪了?
也就一两年没见,怎么黏糊的仿佛牛皮膏药似的?
这都一两年没见,为什么还是这样?不是说了异地就会‘感情淡了呗’?
白泷很想开真气把她震退,可人家不会武功,弱女子一枚。
思考加速和体感时间也在反复的纠结中即将告罄。
白泷最终还是站着没有动弹。
不知是老色批的本色出演,还是不希望看着她碰壁后哭鼻子的模样。
美人垂泪,总是伤神的。
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不作为而感到后悔了,因为空气里飘来一缕寒意。
夹杂着剑吟声的寒意。
他看到了依稀灯火下,漂浮在山道上的一把剑时而隐入黑暗,时而倒映灯火,它灵性十足,如同嗅觉灵敏的好狗狗,如同被磁铁石指引的指南针,剑锋指向了他的方向。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如同脱缰的阿拉斯加犬,撒丫撒泼飞了过来。
这把剑叫做太阿。
白泷的剑骨,三成归了风璃,余下七成心血皆被它所饮。
所以它始终能感应到白泷的气息,永远会指向他的方向。
这比丘比特的必中之箭还要精准。
然而这份感应,此时对于白某人而言,不下于一发重伤暴击的背刺!
华丽丽的把他指认了出来。
跟随这把飞剑后,自然是风璃、小观音以及兰香雪三人,白裙和蓝裙子已经走近,这个距离,一抬头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她们顺着剑抬头往上看的时候,秦不悔已经从后方抱了上来。
于是一副构图形成了:兰香雪、小观音、风璃——楼梯台阶——白泷·秦不悔
“公子,今晚别走,好吗?”
秦不悔双手环着青年的腰,脑袋抵着他的后背,完全没注意到楼梯下的来人。
声音如泣如诉。
“留在我身边。”
“这两年来,我每个白天每个夜晚都在想你。”
“如今好不容易重逢,难道公子就不想再多看我一眼么?”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脑袋没办法转一百八十度的问题。
换做平常的情况,他一定会这么跳脱的回答。
可现在,他根本笑不出来,也不敢动弹,太阿剑就飘在三步之外,轻轻的颤动着剑锋,仿佛歪着脑袋看来看去的小动物。
它的主人隔着十级台阶,看着月光和烛火微光中的紧靠的男女。
五指攥紧,再攥紧,手指关节发白,拳头彻底硬了。
风璃的呼吸乱了,体内真气疯狂涌动,眉心的大紫色莲华快被紧锁的眉头遮住。
兰香雪神色静默,她更加直接,一步作两步的迈开大长腿走近。
带着一阵冷风,站在白泷跟前,抬起眼睛,随后二话不说,拉开秦不悔的双手。
“给我!放!手!”
如同护食的母老虎,兰香雪将两人隔开,半个身子横亘在秦不悔跟前。
秦姑娘稍稍一怔,疑惑了一秒:“公子,她是?”
“别问公子,问我。”兰香雪冷哼道:“大秦梵月谷,兰香雪,你是谁?”
敌意锋锐的宛如冬日大雪之后房檐上垂下的冰溜子。
秦不悔迅速敛去小女儿的柔情做派,恢复雍容优雅的神态。
她端庄道:“南唐,秦不悔……兰姑娘,这应该是我们初次见面吧。”
“你就是秦不悔……”兰香雪其实不止一次的在白泷这里听到过这个名讳,她也知道这位被公子相当推崇的女子即是胭脂榜第三。
过去,她还畅想过二人会面是什么情况,不曾想,居然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的场面。
没人能容忍自己被当头扣下绿帽!
同样的想法和压抑的愤怒,秦不悔也有。
没人能容忍自己的施法被外人给打断!
来凤梧城之前,她就深思熟虑过,见到兰香雪后该如何应对,这女孩于她而言相当棘手。
小梨子倒是好应付,毕竟她们之间认识,也有往来,双方之间的冲突虽有但并不强烈。
可兰香雪不同,她是大秦的镇国血脉,这就注定了双方水火不容。
两女对视彼此,空气里顿时弥散起了火药味。
风璃拉住小观音的手,她敏锐的后退两步,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了,过去就有过好多次,她颇有经验的传音入密道:“别过去,这时候谁说话谁倒霉。”
白泷抬起手,试图做个和事老:“那个,你们不如先认识认识,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和黑历史……”
兰香雪气质冷冽的仿佛雪山里的冰晶。
“公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秦不悔的笑容仍然温婉,但嗓音转为铿锵。
“公子,请不要说话,这是为了你好。”
……女人说话,哪有男人插嘴的份?
“啊这……”白泷目瞪口呆。
你们不是为了我而对线吗?既然是修罗场,怎么能没我的事?有什么矛盾冲我来啊。
三个人的电影,我作为男主角,不能有姓名吗?
“我觉得这是我的问题。”白泷继续说:“你们还是冲我……”
“安静!”
“乖喔!”
两个眼神,让白泷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情况不太正常。
他仿佛成了她们之间争夺的一件心爱玩具,玩具本身并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不论谁赢了,最终都是要被拿走,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等着被用。
这怎么行!我对端木槿和羽生怜一心一意!
白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两个女子几乎眼中只能容得下彼此了。
她们都在第一时间有选择性的白泷摘到事件之外——这和公子没有关系,公子是无辜的,他只是喜欢被动而已,错的是你这个先撩者贱的坏女人!
或许是因为她们双方对白泷的好感度已经高的离谱了,所以潜意识中绝不会认为白泷不懂拒绝是一件坏事,这恰恰是优点,优柔寡断,这是好事,代表她们还有机会。
但是……我伸手可以;她伸手,不行!
你敢当着我的面伸手,你就是坏女人!屑女人!
兰香雪满肚子的一腔怒火要发泄,白泷去镇魔狱打怪兽,她辛辛苦苦的守家照顾小观音,结果一回头发现公子出门就被偷了,而且还是个不认识的女人。
她在凤梧城里找了一下午加上半个晚上的时间,四处游荡,却偏偏都没找到,最后只能拉上风璃,让太阿剑给指路,仿佛拖家带口的老母亲(自称)。
结果一抬头就见到这个过于浪漫的拥抱……
这个姿势连我都没试过呢!
凭什么让你给抢先了!先来的就能为所欲为?
先来的就能把铺子占了,不让后面的人买蛋糕?
白泷不得不退居二线,求助般的看向风璃:“小梨子,你……”
“我没办法,我什么都不知道哦,毕竟小梨子只是小梨子,小梨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风璃将太阿剑放回剑鞘里,她故意不去看他,侧过小脸,双手环绕过小观音的肩膀,满脸写着‘我不知道’。
白泷:“……”
这妮子也在生气,大概是不高兴他为什么偷偷来见秦不悔。
谁知道秦姑娘今天火力全开,直接开启暴走模式,不断对他好球区进行疯狂扫射。
他以为只是接个人而已,谁知道接了位坏女人,差点把自己送了。
某种意义上说,这两姑娘的到来,也算是一种救场。
白泷见到风璃的小嘴逐渐开始鼓起来,如同逐渐膨胀的河豚。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脸和小观音的头发:“别嘟囔着嘴了,改天陪你走一走凤梧城就是了。”
“真的?”风璃眼睛一亮:“就我们两个人?”
“可以。”白泷说:“我今天看到了好几家不错的店,很好也可以去试试。”
“好耶~”风璃满意了。
她倒是很好哄,毕竟年纪还是太小,内心澄澈如琉璃,还没有彻底长成大姑娘。
不过,在看似天真无邪的外表之下,风璃也早已开始悄悄觉醒了某些腹黑体质。
此时她悄悄的打量着不远处的秦不悔和兰香雪,嘴角微微扬起。
她并非彻底不懂,在遇到了兰香雪时,心底就已经产生了某些念头。
风璃和秦不悔互相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但姑娘长大了,开始想要自己那份蛋糕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她们,但自己还是不会让出来的。
闷声发财,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她正想着要不要松开小观音,趁现在,一人一边占住白泷左右手。